第88章
祁树礼伤心欲绝,“难道我们所做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是多余的吗?”当时是在近水楼台的客厅里,面对哥哥的质问,安妮只是答:“我不想成为你们的累赘。”
“没有人把你当累赘,这阵子因为你哥哥的状况很不稳定,所以忽略了你,难道这就是你弃我们而去的原因吗?”祁树礼的声音都在颤抖。
安妮看不见她哥哥,但神情终究还是有些不忍。
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阵子她很少到医院探望耿墨池。而且听保姆讲,她经常一个人坐车出去,去哪里了,去见谁,没人知道。祁树礼想问个明白,她却别过脸一声不吭地摸索着上楼,重重地关上了卧室的门。我和祁树礼面面相觑,一种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环顾富丽堂皇的客厅,竟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和阴沉。
我在内心还是责怪安妮的任性,她是否知道,她的哥哥在死亡线上挣扎得有多痛苦、多艰难,时常陷入昏迷,而且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即使祁树礼派人从上海、北京请来最好的心外科专家,每天二十四小时一刻不停地对他进行观察和检测,但若离开那些仪器和管子,他一分钟都活不下去。每天,我都趴在病房的玻璃窗户上,看着他靠机器维持着脆弱的生命,看着床边的各种仪表不断显示的不同的数字,我的眼泪哗哗地涌出来,模糊的泪光里他的脸遥远而陌生,说什么一生一世,一生一世那样久,是他放弃,还是我坚持不了,到了现在时光的钟摆突然就停止不前,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永恒”,我宁愿不要!
出了病房,发现祁树礼就坐在走廊靠墙的长椅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满脸倦容。我走上前去,站他边上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我,“他怎么样了?”
“刚睡,暂时是稳住了。”
祁树礼瞅着我眉心紧蹙,欲言又止:“有个糟糕的消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什……什么消息?”我本能地缩了下,还能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吗?
他看着我,眼神透着悲凉和无奈。
但我没法恨他,因为他实在是一个可怜的人,生命的存在,如今对他而言只是仪表上闪烁着的枯燥的曲线,现实世界实际已经远离他,而他却浑然不觉,他知道米兰要召开记者招待会的事吗?他知道安妮要离开我们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我唯愿他不知道!
那天他又昏迷了,我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窗看他,心如刀绞。米兰突然来了,我没去找她,她倒来了,大约是来看耿墨池咽气没有。事实上她站在一旁已经观察我半天了,我伤心无助的样子应该让她觉得很痛快,如果她想要痛快,我宁愿死在她面前也不愿意耿墨池到这地步了还被她打扰折磨,我知道她真正想打击的人是我,只不过借的是耿墨池这把刀。
“我们谁都没得到他,我们都输了,不是吗?”她淡淡地说,那张脸陌生得让我不能相信站在眼前的女人就是米兰。
“你怎么会来这儿?”我恍惚问了句。
我一看他这样子就急了,“什么事啊?你快说!”
他叹口气,“米兰要召开记者会,宣告LOVE系列曲原作者的事。”
“……”
米兰疯了!她一定是疯了!她还嫌耿墨池死得不够快,她要掐断他的最后一口气。当祁树礼告诉我这件事时,我除了哭泣,什么话也说不上来。祁树礼叫我别担心,他说他会处理好这件事情,我知道他的底子,扯住他说:“你别干傻事,现在够乱的了,让我去跟她谈……”
祁树礼不置可否,只说叫我别管了,他来想办法。结果这事还没了,安妮也来添乱了,她突然提出要搬出去住,让我们每个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