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吧，复杂的心情现在正充溢在他心里。就在他和其他人一起为成秋屏的生日录制了那首歌，努力做到最好之后，却发现有人远远超过了他们的地位。自然是会有些微妙的感受的。

“我懂。”商如歪了歪头，轻声说，“想一想简直就像是一场梦。这总共才几年时间啊，但是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翻地覆。”她和宁朗的改变是极度相似的。宁朗是从一个被呼来喝去的服务生成为了如今的明星。整个电影圈的头号天王。而她，是从未来或许就是一身脏病死在某个角落的舞女，到如今清清白白被那么多人喜欢的程度。

她是懂得那种在最糟糕的情况下，就像是马上就要陷入流沙，没顶，却被人拉起来重获新生的感受的。只是女性总是过分坚韧，所以她没有入宁朗一样对成秋屏寄托太多。可是她真的懂宁朗此时的感受，只是在嘴上顾左右而言他，打打圆场罢了。

因为其他人不会懂得他们的想法。他们是从普通的境地一步登天，感受到了更辉煌的人生。而他们则是从地狱到天堂。

“说的也是。感觉上，成导好像昨天还是个小女孩的模样——经常站在桌子上之类的地方冲着我们吼，接着突然就算是……订婚了。时间过得太快了。”苏妲也赞同地点头。

“学学宁朗呗，看看人家一直都是沉默是金。”白蓉蓉也笑着说，示意大家去看一边的宁朗。

和当初小巷中落魄的服务员全然不同。此时的宁朗衣衫笔挺。因为玄黄映画方面设计的缘故，穿了一身难以驾驭的纯白，却显得更加气质出众，坐在高脚椅上，弓着背，手肘撑在膝盖上，手背支撑着下颌。一副沉思许久的模样。而即使所有人都看向了他，他还是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直到商如没忍住，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猛地松开手，摇晃两下。抬起头来。

“怎么了？”到底是经过了多年的训练，宁朗并没有惊惶的样子，温吞地问道。

李沐笑，“怎么了？我们都在说成导要变成老板娘的事情，就你一个人在那里走神。想了什么事情。说出来听听？”

宁朗的表情有些怔怔，却勾了勾嘴角，然后摇头，最后才开口说：“只是有点感慨罢了。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第一次遇到成导和易董那会儿的事情了。”

在极度的饥饿和困苦之中，已经打算将自己的所有理想也好，梦也好，全都碾碎忘记。他就在将要堕入地狱的关口，而那个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以无上的光辉将自己从那样阴暗的泥泞里拯救。

绝对不会有人理解他的想法了。即使不说出口，他从来都是将成秋屏视为自己的“神”的。不是所谓面对“女神”的态度。就是神，他将她视为自己的救赎、视为包容如母亲一样的存在、视为亲切如友人一样的存在、视为疼宠如女儿一样的存在。而同时，脱离人的本质的敬与爱交织在一起，信仰才是他面对成秋屏的真正态度。

所以此时此刻，宁朗的心情才会这样复杂。

他从来没有想过成秋屏有一天会如同其他女性一样，和人共结连理。事实上，她看上去更像是那种永远独自屹立，高高在上看着所有人的形象。而此刻的现实却给了他一个巨大的落差，使得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正在思索什么。

很……高兴，因为他从来都是希望那将自己从最恶劣的处境带到天堂的女孩能够幸福的。很难过，因为知道现在的一切就意味着她的目光见该不会平均地投向每一个人，有一个幸运者将会成为“最”。最被关注的，最喜爱的，最重要的。宁朗也在想，是否自己曾经会有机会去取代现在顶头大老板的位置。可是这想法甚至无法深入下去。因为他太清楚，自己和成秋屏并不是对等的。而他的情感，也不是那样的情感，只不过是一种即将失去珍视的东西的时候，不舍和难过罢了。